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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:裙袂下飘的都是春风(1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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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个月,天下传来了一个大消息。据说阴阳阁两大道主之一的阴道主无故失踪,下落不明。据说已经身死道消。一时间这个消息轰动一时,衆人想象不出什麽势力敢和阴阳阁作对,阴阳阁已经派遣暗使开始调查,但是尚无头绪。

第二个月,有一个大消息瞬间淹没了人们的讨论。轩辕王朝承君城有三座宫殿,分别是帝居的乾明宫,郡主居的赋雪宫和教宗圣女居住的清暮宫。而近日乾明宫发出消息,试道大会当日,会宣布阴阳道及其旁支爲大陆唯一正统道法,其余尽数爲旁门左道,再不受王殿的保护和优待。而宣布仪式由清暮宫宫主主持。当日清暮宫宫主会献祭自己,将红丸当衆交给试道大会的优胜者,随後于接天楼第九楼进行爲期三日的“款待”。款待的对象便是阴阳道上的各位大佬和王殿的当权者。

这个消息传播速度极快,很多人听到的第一反应都觉得是谣言或者是自己听错了。犹记得除夕那个神仙风采的女子惊鸿一现,衆人更是觉得极爲不真实。但是那个圣旨上三宫的巨大印章如此醒目如此真实。过了好几日,人们才开始相信这条消息的真实性。

各大赌场纷纷开局,无数青年俊彦的名字都跃然其上,最被看好的自然是玄门的天才少年萧忘,而其他许多知名的天才少年也在其中,从萧忘的名字排下来,便是阴阳阁的公子季昔年。摧云城的少城主锺华,天机派的魏机……虽然群英辈出,但是萧忘依旧一枝独秀,衆人都极爲羡慕他的艳福,生在一个最好的年代,可以染指王宫最美的少女。

而今年试道大会除了各大门额之外的入场券更是被炒到了天价,无数家财万贯的富商巨贾爲了争一个名额都是抢破了脑袋。

第三个月,林玄言开始选剑,他和赵念很难得地交流一会。剑宗自然有剑阁,剑阁里陈列了上百把剑,那些剑都曾经是叱咤一时的名剑,有些剑上前代主人的灵气未消,依旧桀骜。本来剑阁应该是禁地,但是随着剑道衰颓,剑阁也变得可以随意进出了。

赵念从剑阁选了一柄青蓝色的剑,那柄剑据说是数百年前的西海剑妖的三把佩剑之一。

林玄言一眼便看出了那柄剑的来例,摇头道:“剑妖之剑阴气太重,不适合你。”

赵念心中有些不屑,心想你一个不能修行的人懂什麽剑,但是毕竟是自己师弟,还是温言问道:“那师弟觉得我适合什麽。”

林玄言不说话,自顾自地向前走着,凭借着记忆,他来到了道路的尽头,剑阁的道很长,越是往前剑的品阶便越高,但是剑好并不代表就合适,所有赵念没有往深入了走。

越深处剑意越深,遍地生寒,赵念只觉得剑气刺骨,每走一步都犹如刀割,但是林玄言面色如常,仿佛没事的人一样。他很是不解的,但是痛苦让人无法分心思考。终于,在赵念快支撑不住的时候,林玄言从木架上取下了一柄剑递给了赵念:“此剑名爲雪牙。”

“当年雪国魔头之剑?”赵念心头暗惊,但是他依然接过了剑。那确实是一柄罕见的好剑,虽然是雪国魔头,但是剑却毫无阴气。当年雪国覆灭,这柄剑便被亲手斩了那魔头的师祖悬挂在剑阁之中。

赵念接过剑便连连後退,退出了如织的剑意范围。林玄言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以赵念的体魄无法承受这些名剑的威压。

林玄言说道:“以後你便是这把剑的主人了。”

他这句话并不是给赵念说的,而是对这柄剑说的。剑似乎听懂了他的心意,嗡得一声发出长鸣。赵念原本想以魔头之剑之类的理由反驳,但是那一刻,他竟然感觉自己与此剑剑心相连。那种奇妙的感觉玄之又玄,难以言喻。

他深深地看了林玄言一眼,问道:“师弟,其实你可以修行的对吧?”

林玄言没有回答,自顾自地朝着剑阁更深处走去。

赵念站在原地又问:“你到底是什麽人?”

林玄言看了剑阁最深处的那柄剑一眼。目光幽幽。

他说道:“我只是剑宗的一名弟子,你的师弟,试道大会师父对你给予厚望,不要让师父失望啊。”

赵念抿着嘴,忽然开口问道:“师弟你要选什麽剑?”

林玄言的目光从那柄曾经震烁古今的剑上移开了目光,那柄剑竟然难以抑制地发出了颤鸣,那是恋恋不舍,也似故人白发相逢。

林玄言没有理会那柄剑的挽留,转身离开:“我没有要选的剑,我想自己弄一把。”

赵念更加疑惑:“自己弄一把?”

“嗯。我在山下认识一个铁匠。”

……

沿着山道向下,是一片乱葬岗,下了乱葬岗之後,有一片怪石横生的溪流,溪水溅成无数白色的水沫顺流远去。

沿着溪流的南边走有许多几十丈高的老树,那里落叶堆积得很厚,蛰伏蛇虫,一般人都会绕道而行。

四月初春,清流涨水,无数溪流上浮满了细红落花,有鱼轻吻花瓣,一触即走,散成清涟。

林玄言脚步一顿,他鬼使神差地擡起头,隔着数十步远,一袭漆黑的衣衫径直地撞入了视野中。那道黑色似乎很柔和,却显得那样刺眼,仿佛青天白日之下燃起的墨色焰火,明媚得夺去了所有的目光。

那是一个黑裙少女。

因爲背靠着参天古树,所以显得她的身材更爲娇小柔弱。少女坐在岸边莹润的石头上,赤着的双足垂荡着溪水,她光洁的小腿轻轻摆动,轻巧的水珠和波纹像是一簇簇绽放的小花。林玄言心中微异,爲何荒郊野外会出现一个这样的少女?

少女的长发如瀑般垂下,挡住了她的侧脸。她只是沉默地低着头,似是在看自己溪水中的倒影。

她的长发太过漆黑,以至于无法分辨发丝,就像是画师用最浓的墨一笔垂下,一气呵成。

少女的身材很是美好,既不纤细也不臃肿,黑色裙衫贴着的粉背玲珑姣好,衣领上露出了一截如雪的脖颈,仿佛最深的夜色里温柔明艳的月光。

随着林玄言步履的接近,踩碎落叶的沙沙声惊扰了静坐的少女,她忽然回过头,神色有些愕然,林玄言终于看清楚了她的脸,他无法形容那种容顔,仿佛是极北雪地里盛开的野罂粟。

那名少女见到林玄言,松了一口气,继续转过头。

林玄言心中明白了几分,应该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小姐,偷偷跑出来,又害怕被仆人抓回去。

林玄言心中想着铸剑一事,便没有太过逗留,继续向前,刚走了两步,他心中忽然一个悸动,还是转身走到了那名少女的身边。好言相劝道:“姑娘,这荒郊野外野兽横行,强人出没,你还是早些回去吧。”

那名少女擡头看了他一眼,幽深的目光像是几万米的深海。她摇了摇头,“没事的。”

她外表纤弱,但是声音却很平静。林玄言微微惊讶,他看得出,这名少女身上根本没有修爲。这时候他忽然注意到少女的膝盖上放着一本古旧的书,封面的字迹已经难以辨认。

她轻轻地涤荡着水面,裙摆均匀地覆盖在膝盖上。沉默寡言。

林玄言下意识说道:“你这本书……很奇怪。”

少女微微仰头,说道:“你也是。”

林玄言皱眉道:“多加小心。”

少女玉足涤水,波纹粼粼:“谢谢。”

简短而摸不着头脑的对话之後,林玄言不再废话,转身离开了。他看不出那本书的来历。但是如果真的是名门的小姐,那身上必有法器倚仗,安危也不需要自己关心。

一路下山,来到了一座破旧的小城里。他借着记忆来到了一座铁匠铺子的门口,铺子门口垂着一块熏黑的天蓝色旧布,隐约可以听见半开着的门里传来的打铁声。走到门口依旧可以感受到一股热气。

林玄言犹豫了片刻,掀开帘子走了进去。

一个身材不高的中年汉子抡着铁锤对着一块烧红了的胚子的捶打,火星四溅,砧板上的铁胚被敲打得当当作响。

那名中年汉子擡起头看了一眼进来的人,顺便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白色毛巾,抹了一把汗珠,汗水洒落,落在滚烫的砧板上,发出嘶嘶的声音。

“客人要把什麽样的刀?”中年汉子问道。

林玄言看着他,掩上了门,平静道:“我想要一柄剑。”

中年汉子面露难色,苦笑道:“剑?公子莫不是在嘲笑我?这铺子已经一百多年没有铸过剑了。”

林玄言没有理会他的说辞,自顾自地说道:“我要的剑要求不高,以雪花钢作爲材料,不需要特殊的纹路,剑一定要薄要窄要轻,方便激发剑气就好。剑鞘用最普通的兽皮制作便可。”

中年男子摆了摆手说道:“不做剑不做剑,这大逆不道不说,而且我师父也没有教过我做剑的技艺,早就失传了,做不了做不了。”

林玄言看着他,问道:“你真的想一辈子待在这个小地方爲凡夫俗子铸造菜刀农具?”

那名中年铁匠忽然不说话了,他满是健壮肌肉的胸膛流淌下亮晶晶的汗珠,滴到通红的胚子上,发出滋滋的声音。

林玄言看着他,一字一顿地说道:“承君剑,断龙剑,山君,诛邪,苍山雪还有……羡鱼。”

中年铁匠静静地听着他说完这些剑名,一言不发,两人四目相对,阴暗的密室里火星四溅,湿热压印的气氛终于被中年铁匠打破,他的声音有些沙哑:“你究竟是什麽人?”

忽然他瞳孔一亮,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林玄言的脸,语气中已然是震撼得难以言表:“是你?是你!不对!你不是……”

林玄言点头道:“是我。”

……

第三个月相安无事。第四个月,试道大会的前一天,林玄言下山取剑,整个过程两人没有任何只言片语的交谈。

试道大会的前一天,林玄言深夜来到了碧落宫的门口,那一夜碧落宫的烛火没有熄灭,初夏风声温和,却依旧带着许多春寒。裴语涵推门而出走在寒宫的云台之上,遥望连绵群山,恰好遇见了林玄言。

裴语涵今夜穿着单薄的衣衫,长发挽到了脖颈处,用一条红色的发带系着,发带垂下,顺着玉背垂到了纤细的腰间。腰间束着裙带,深青色的百褶长裙素素婷婷,裴语涵向来不施脂粉,如此打扮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,

林玄言神色恍惚。人生若只如初见,便大概是这样的情景吧。

林玄言上前行了个礼。

裴语涵见到了他,微微诧异:“玄言怎麽还不睡?明日便是试道大会,要早些休息。”

林玄言笑道:“师父不也还没睡麽。”

裴语涵不言语,缓缓走到了云台边,像是有重重心事。

林玄言问道:“师父是在怪我当日把季易天给你的信撕了?”

裴语涵摇头道:“这些本就是我的丑事,是我自己无能,怎麽可能怪罪到自己徒儿身上呢?”

夜色馨甯,月色清幽照人。林玄言看着她的背影,忽然有种拦腰揽入怀中的冲动。

忽然,裴语涵问道:“玄言,我听念儿说你下山去铸剑了?”

林玄言没有否认。

她又问:“剑阁如此多的名剑,爲何要自己去铸?”

林玄言答道:“那些剑都有过主人了,用起来总觉得不算趁手。”

裴语涵点了点头:“这次试道大会结束之後,我们恐怕便要离开这里了。”

林玄言问道:“师父您对我没有信心也就罢了,对赵念也没有信心?”

裴语涵欲言又止,最後只是悠悠叹息。自言自语道:“试道大会开始了……”

长夜漫漫,夜色如水,花树如雪,照得伊人皎洁。

……

承君城的中央,原本镶嵌在广场中央的四块表面平整的巨石悬空而起,浮在广场的中央。

除了六大宗门之外,还有十个名额散给其他势力争夺,最终参加试道大会的便是十六个门派,每个门派最多可以派出四名弟子,所以一共参加的便是六十四名弟子,采取抽签制。但是今年只有六十三名。因爲寒宫剑宗只有三名弟子,所以注定有一个人会轮空。

等到裴语涵师徒三人到来之时,承君城已是日上杆头。人流云集,三五成堆。放眼望去人海浩浩荡荡,门派各色的校服聚集一起,有人互相行礼问好,有人双手环胸神色桀骜,有人挥拳通臂跃跃欲试。但是这些热闹和喧哗似乎与他们无关。

裴语涵驭剑至城门口便再收起了飞剑,步行入城。虽然贵爲六大宗门,但是早已名不副实,自然也不好驭剑城中。

越是临近试道大会的武场人流便越是拥挤,幸而早有王朝的侍卫开辟了专门的道路供门派衆人通行。

承君城的中央,原本镶嵌在广场中央的四块表面平整的巨石悬空而起,浮在广场的中央。

除了六大宗门之外,还有十个名额散给其他势力争夺,最终参加试道大会的便是十六个门派,每个门派最多可以派出四名弟子,所以一共参加的便是六十四名弟子,采取抽签制。但是今年只有六十三名。因爲寒宫剑宗只有三名弟子,所以注定有一个人会轮空。

等到裴语涵师徒三人到来之时,承君城已是日上杆头。人流云集,三五成堆。放眼望去人海浩浩荡荡,门派各色的校服聚集一起,有人互相行礼问好,有人双手环胸神色桀骜,有人挥拳通臂跃跃欲试。但是这些热闹和喧哗似乎与他们无关。

裴语涵驭剑至城门口便再收起了飞剑,步行入城。虽然贵爲六大宗门,但是早已名不副实,自然也不好驭剑城中。

越是临近试道大会的武场人流便越是拥挤,幸而早有王朝的侍卫开辟了专门的道路供门派衆人通行。

俞小塘忽然伤感道:“这会不会是我们参加的最後一次了?”

裴语涵闻言脚步也不由慢了下了,她擡起头,环顾这泱泱城池,她没有太多留恋,只是有些伤感。

不向寡言的赵念开口道:“只要签不太差,说不定可以。”

林玄言发现裴语涵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。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,一言不发。

一路走来,他听见了很多闲言碎语。那些闲言碎语最多的便是关于陆嘉静的。

因爲陆嘉静的原因,大家仿佛对于这次大会的比试都没有了太大的兴趣,一来是因爲萧忘一枝独秀,而来是因爲陆嘉静的名气实在太大太大。林玄言听着那些污言秽语,心里染上了一丝难以擦去的尘埃。

虽然试道大会的第一可以获得资格。但是就算他能拿到第一,以他剑宗弟子的身份定然会被千般阻挠。

六月阳光流铄,正午的阳光将整座城市照得无比明亮,但是丝毫感觉不到燥热。这座城市的中央早已被几位大道师遮蔽了起来,温度也是最爲宜人。

来到了寒宫剑宗专属的位置上。放眼而去,虽然每个宗门来的名额都有严格限制,但是看上去依旧浩浩荡荡。与剑宗比邻的便是阴阳阁。立在阴阳阁最高处的是一个仙风道骨的年轻人,他已经活了几百年,但是看上去依旧极爲年轻,丰神俊朗不输少年。那一袭巨大的绘着阴阳鱼的玄白道袍灌满风一般飘摇着。看上去极有气度。看了一眼,林玄言便确定此人是季易天。他默默把他的容貌记在了心底。

季易天不露声色地朝着裴语涵看了一眼,裴语涵感受到了目光,但是她没有看他。年轻男子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,他遥遥地望着悬浮在场中央的四座擂台场,目光黑曜石般幽邃。

场间忽有骚动。赵念忽然正襟危坐。俞小塘拉了拉他的袖子,指着方才进场的一个人:“那个人就是萧忘。”

林玄言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,看了一会,他问道:“是那个长得很高很帅的麽?”

俞小塘摇头道:“是那个。”

林玄言这才注意到走在前面有一个矮小的少年,那个少年的骨骼像是少女一样的小巧,他的头发泛着暗红色,用丝线系着。他算不上眉清目秀,也算不上刚毅俊朗。看上去简简单单,很不起眼。但就是那样一个人便是王朝最天才的少年。

林玄言点了点头说道:“确实不错。”

俞小塘不知道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评价有多高。反而觉得不错两个字太低了,撇着嘴说道:“你是不是嫉妒人家,陆宫主那般神仙似的人物就要被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年给……”

俞小塘毕竟是女孩子家,说不出什麽粗鄙的话语。林玄言白了她一眼。正欲开口,他忽然神色微动,下意识地转过了头。邻座不远处的阴阳阁走来了一位少女,少女安安静静,从看台後的小洞天里走出,一身黑裙均匀地覆盖到小腿上,睫毛低垂,看着脚下,她一身唯有墨色的裙裳和雪白的肌肤。就像是雪白稿纸上绘成的少女。

俞小塘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,顺着望了过去,也呆了呆,半响才说道:“太好看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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